千安

【忘羡】梦回（二）

#大概是回溯改变过去

#魂魄回溯而且不止一个

#回溯原因以后会明示

#本人文笔差脑洞大，尽力而为

#前文见首页

二．噩梦

 

 

01.

 

江厌离提着食盒进门时，魏无羡正趴在桌子上打盹，跟在江厌离身边品种不明的白色幼猫轻巧地跳上桌子，讨宠般小心的蹭了蹭魏无羡的胳膊。

 

“别吵着阿羡了，听说他回来以后总是睡不好，就让他休息一下。”江厌离放下食盒，轻轻抓着幼猫的后颈提起来抱进怀里，一人一猫坐到魏无羡对面的椅子上静静端详起魏无羡的睡颜。

 

不论何时魏无羡总是笑脸示人，一双桃花眼流光百转，端的是一副风流不羁的俊俏模样。但现在魏无羡毫无防备的睡着，尽管脸色依旧苍白但眉眼间却柔和了不少，竟平白添了几分稚气。

 

那个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什么的孩子眨眼间也长大了，江厌离满怀欣慰的勾起了嘴角。

 

然而只不过片刻，江厌离正兀自沉浸在回忆中，方才还安安静静的睡着的魏无羡却突然坐了起来，桌椅因为他的动作大幅摇晃了一下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江厌离怀里的猫也受了惊吓跳到了一旁。

 

“阿羡？”

 

“呜……师、师姐？”魏无羡大口喘着气迷茫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听到有人叫他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人在。

 

“阿羡，做噩梦了吗？”江厌离倒了杯茶水给魏无羡，关切的询问。

 

“嗯。”魏无羡闷闷的灌了一口茶，但见江厌离面露担忧，他很快又恢复了笑脸，道：“不过没什么，一看到师姐就什么都不怕了。”

 

听得对方笑着回应，江厌离摇了摇头，在魏无羡好奇且期待的目光下打开了带来的食盒。熟悉的香味散开，魏无羡迫不及待的接过江厌离递给他的碗，也顾不得会不会烫口了。

 

“慢点儿，当心烫着了。”

 

魏无羡心满意足的喝着江厌离带给他的汤，又想到江澄也和他一样有日子没喝到过师姐做的汤了，虽然知道江厌离肯定不至于厚此薄彼不管江澄但魏无羡还是想问一句要不要给江澄留一碗——当然了，就算留他肯定是只留清汤和莲藕的。但还没等开口，魏无羡却感觉到有什么在蹭他的小腿。

 

“唔，是你啊。”魏无羡伸手将喵喵叫的幼猫提了起来，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它粉嫩的鼻子惹得小猫挥爪对着空气乱抓了几下。

 

“哈哈，阿羡也很喜欢它吗？”

 

“嗯——大概是喜欢的吧，毕竟见了我不跑反而还黏上来的活物可不多，想不喜欢都难啊。”魏无羡挠了挠幼猫的下巴，道：“我记得它跟在师姐身边时间也不短了吧——至少从我再见到师姐时它就在了，可怎么还是这么小，一点都没长唉。”

 

“这个……”江厌离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稍稍语塞了下，静静看着魏无羡和他手里的猫，话锋一转，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阿羡，你是不是最近经常做噩梦？能不能和我说说，你都梦见了什么？”

 

魏无羡的表情凝滞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含混几句将这个话题跳过去，可看着江厌离的笑容和眼中的担忧他又不想这样了。脑袋里天人交战只一会儿，魏无羡便僵着脸慢慢坦白了。

 

魏无羡道：“师姐，我在梦里见到了好多人，虽然大多都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但肯定是我认识或是见过的……我想保护他们，可是那个我却变成了一个恶魔，不但没能保护他们反而亲手将他们送进了地狱……”

 

“师姐，我……”会不会……真的变成那个样子……

 

魏无羡虽然因梦里所见颇为心悸，但却也无法以言语向江厌离描述那堪比血涂地狱的场景，又摇了摇头咽下了后半句话，笑着又道：“我才不会这样呢，不过也只是个梦罢了，不作数的。”

 

只是他倒是没料到江厌离却意外地很在意。

 

江厌离道：“阿羡，你能回想起你都梦见了谁吗？”

 

魏无羡努力思索了一会儿，迟疑的说道：“唔……我好像看到了江叔叔和虞夫人，然后是江澄，似乎还有金子勋和金子轩。不过虽然能记得是他们，但他们的样子都很模糊——啊，还有温情、温宁和蓝湛，他们我倒是能很清楚的记着。”

 

“温情，温宁……温家的人？”

 

“嗯，就是曾经帮过江澄和我的人，虽然是温家人但没做过什么恶事，应该算是难得行事作风正常的人。”

 

“嗯，我知道。”江厌离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借已经微凉的水压下了心底的一点不安。

 

是时候有所行动了吧……以杯子做遮挡，江厌离掩下了自己的一丝苦笑。

 

02.

 

梦境一般是现实生活的缩影，在现实中小到完全可以被忽略的事或念想也许在梦中就会被放大无数倍，而无数个“小事”相互纠缠，梦境就变得荒诞不堪。

 

但也有一些特别的梦，依然是基于现实，但却能根据现实自动向后延伸无限长的时间，将未来的情景传递给做梦的人，而这样的梦便成了预言。

 

这样的说法听起来像是话本里糊弄孩子的精怪故事，但却也并非完全不可信，毕竟确实有很多人或多或少梦见过“未来”——只是在“未来”发生之前谁都不会知道它就是“未来”罢了。

 

“江姑娘，你到底为何来此？”温情皱着眉，注视着眼前这个身处敌阵仍从容不迫的紫衣女子和那只端坐在她脚边明明样子可爱却在她看来颇为诡异的幼猫，只觉得这个人似乎和她听说过的那个江家大小姐不太一样。

 

对着温情审视的目光，江厌离直言道：“温情姑娘，你考虑过后路吗？”

 

温情道：“什么后路？”

 

“温家败了，你和你的家人该怎么办？”

 

“冤有头债有主，我自认没沾过哪家的血，就算温家败了，要清算也算不到我们头上吧。”

 

“只怕有些事实在难以预料。”

 

“怎么？”

 

“温姑娘，我想让你，看一些东西——但无论接下来你看到什么，都请你一定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拜托了。”

 

03.

 

魏无羡靠着窗户，无聊的转着手里的笛子。

 

虽然温家大势已去，温情也不是喜杀戮的人，但魏无羡还是不由得感慨了一番自家师姐敢于入敌营的勇气。

 

“魏公子。”

 

闻言，魏无羡侧首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走来，见是熟人魏无羡也收起了敌意，道：“温宁？好久不见。”

 

“好、好久不见，魏公子。”

 

不论何时温宁在人前总是有几分胆怯，除了自家姐姐即便是面对魏无羡这个令他心存感激的人也是如此。若是在以前，魏无羡或许还会出言鼓励几句，但现在他只会选择无视，反正不管对方是胆怯还是胆大包天，只要不招惹他都没有什么区别。

 

温宁并不是健谈的人，而魏无羡现在也无心和他聊什么，简单寒暄过后两个人便并排靠在窗外站着，远看就像被夫子罚站的小学童。所幸屋内交谈的两人很快结束了谈话，先后走了出来。

 

江厌离走在前，怀里抱着一只沉沉睡着的白猫，转身对温情道：“温姑娘，请多保重，我们就告辞了。”

 

“嗯……后会有期。”

 

不知是否是错觉，温情的目光转向自己的弟弟时竟莫名比平日里柔和了不少，这可让温宁好一番慌张，左思右想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目送突然来访的江厌离和魏无羡离去，温情面色苍白有些脱力的靠着门框，长长叹了口气。温宁不解，他几乎从未见过自家姐姐这副疲惫的样子，想要安慰却不知该怎么办，只抬手碰了碰温情的衣袖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姐姐”。

 

“阿宁。”温情摸了摸温宁的头发，很快却又露出释然的微笑，低声道：“希望一切都好吧。”

 

04.

 

射日之征以温家的战败告终，大多数曾依附于温家的家族在射日之征尚未结束时便宣布脱离温氏，而温家的本家门生凡参与战役或不肯归降的也几乎全部身死，温家残部不足百人也由温情带领认云梦江氏宗主江晚吟之姊江厌离为主，归顺江氏。

 

有关温氏余众所属之事自然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与江厌离最为亲近的两个弟弟，一个夷陵老祖魏无羡未曾表态，而另一个江家宗主三毒圣手江晚吟则先是不可置信好生质问了自家姐姐一番却无果，最后只好黑着脸默许了。

 

至于主持处理善后之事的四大家族的其余三家，对此事态度也是各不相同。

 

先是清河聂氏，且不说其与温氏不共戴天的血仇，就单论家主赤峰尊聂明玦嫉恶如仇除恶务尽的行事风格来说，聂明玦自是坚持令其拘禁岐山一隅受百家监督，因此聂家对温氏余孽归顺江氏一事自是坚决反对的。

 

其次是兰陵金氏，金家算是四家中与温氏仇怨相对较少的一家了，又早有传言说夷陵老祖魏无羡有意偏袒温氏温情一脉，虽然不能得罪聂明玦但单是为了讨好拉拢夷陵老祖和渐成气候的江家，金光善也不会像聂明玦那样义愤填膺一定要把那几个余孽赶尽杀绝，更何况那几个余孽认的主可是江厌离——虽然金子轩和江厌离的婚约已解，但金夫人仍是坚持致力于撮合这两人的，同时因为在射日之征期间发生的一些事金子轩对江厌离也算先有愧疚后渐有好感，若金子轩能娶了江厌离这些人自是要一并归入金家的，所以金家对此虽未表态却也是隐隐支持。

 

最后是姑苏蓝氏——三家之中只有蓝氏的态度可以说是出人意料。按理说蓝家遭受迫害甚多，相比江氏也就只差了“家破人亡”，但奇怪的是蓝家家主泽芜君蓝曦臣及其弟含光君蓝忘机对此事却均持支持的态度，但无论谁问及二人原由却又始终不得解答，因而有人说蓝氏双璧能对虽不为恶却出自仇家之人有包容之心真不愧为名士，但也有人猜测蓝家之举不过和金家一样在向夷陵老祖及江家示好罢了……但猜来猜去，个中真相却始终不得解。

 

由是待射日之征结束一切善后事宜完毕，温情带领温氏残部正式归顺云梦江氏，暂迁居夷陵并代监视乱葬岗异状一责，待莲花坞一切事务重建后再议居处。

 

至此，岐山温氏不复存在。

 

05.

 

在玄门百家看来，从温家寮主到江家家仆，身份的变更再加上江氏与温氏的血仇，想来温家人也得不到什么善待。然而对于当事人来说，却不过是在介绍自己时改一下说辞罢了，至于单方面坚持仇视的江宗主碍于自家姐姐和大师兄的威逼利诱也只好选择眼不见为净。

 

但即便经历了这一番大起大落，有些东西仍依然如旧，丝毫不曾改变。

 

“啊啊啊！救命啊！”

 

“给我闭嘴！”用了足够放倒一个壮汉的药粉又在温宁及温家四叔的帮助下，温情勉强按住了疼得上蹿下跳极不安分的魏无羡，待时辰满后，三下五除二将几乎把魏无羡扎成刺猬的银针拔了下来。

 

“温情，你就不能温柔点吗？明明长得不丑怎偏偏这么凶，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啊。”

 

魏无羡因着近来噩梦不断精神欠佳引得身上暗伤又有发作的趋势，江厌离看在眼里实在心疼便令魏无羡去了夷陵，拜托温情为其诊治。但不料温医师下手着实够狠，先是约法三章令魏无羡在治疗期间不得动用鬼道的一切东西，接着便用了各种医治手段招呼起他来。

 

说来也怪，温情手里那小小的一枚银针用在他人身上未觉怎样，在魏无羡身上竟起了宛若酷刑的功效。即使魏无羡已颇能忍受疼痛这下也不堪“折磨”奋起反抗，却因为“大意轻敌”被眼疾手快的温情撒了一把能令人脱力却不昏迷的药粉便被制住，并遭到威胁再乱动就封了他周身穴位。被迫挨到治疗结束，魏无羡终于忍不住呲牙咧嘴的抱怨起来，直到看到温情半笑不笑又亮出了双倍的银针时才理智的选择了闭嘴。

 

“怕疼下次就给我照顾好自己，别仗着自己那点身手就像个猴子似的乱跑，旧伤还没好又添新伤你是想砸我的招牌吗？”身为医师最头疼的自然是遇到不听话的病人，而魏无羡在这一类人中显然是令人头疼程度最甚的那一个。

 

“唔，是我的错还不行吗……”

 

剖丹受的伤一直没有完全痊愈，没有灵力在身又引怨气入体，魏无羡的身体状况自是不会太好。但魏无羡从来都是恨不能上房揭瓦的活蹦乱跳，若不是此次仔细探查了一番，连温情也险些被他那欠揍的笑脸糊弄过去。出于医师的本能又思及魏无羡与江厌离的恩情和后者的嘱托，诊断结束医术高超的温医师思忖片刻当即恨不能毕生所学都用上了，可是让魏无羡苦不堪言了一回。

 

所幸温情可算是名副其实的神医，虽然治疗过程痛苦了些，但几天下来魏无羡也确实感觉舒爽了不少，随即又嘴甜如蜜说了几句好话讨好。

 

“且先不必高兴太早。”谁料温情完全不吃这一套，一开口便将魏无羡的话噎了回去，“我方才所做的治疗也只是针对你身体的旧伤而已，但按理说这伤应和你频繁做噩梦无关的，可我也着实看不出你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当然了，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莫不是白天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连睡着了都不安生？”

 

——说白了就是温情也不知道他噩梦连连是怎么回事。

 

难得惯来严肃的温医师都会打趣他这个“邪门歪道”了，魏无羡苦哈哈的笑了笑，但又不能乱说什么“本老祖只有射日之征时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平日里还是很向善的”之类的话，只觉无力回应。

 

“说笑的，我只是医师，对医术之外的事无甚研究，所以你不如从其他方面寻一下原因，比如灵力、怨气或者魂魄什么的。”

 

“嗯，这样啊。”

 

虽然噩梦一事未得到有效的解决，但至少身上的旧伤暗伤还是好了不少的，魏无羡向温情道了谢先是赶紧查看了一下乱葬岗的情况加固一下禁制，也未多耽搁就提着温情开的药和温家四叔酿的果酒告辞赶回了云梦。而就在他离开不久，温情还正清洗沾了些许血污的布巾，她便顺着从门口的方向沿光线投下的一点阴影看见了站在那里面容清冷的白衣人。

 

温情起身稍一施礼，道：“含光君。”

 

蓝忘机回道：“温姑娘。”

 

“含光君来此所为何事？”在温情的印象中自己似乎与蓝忘机并没有什么交集，而目测此人也并不像有伤病在身的样子，所以一时好奇起蓝忘机来此的目的，但蓝忘机面上纹丝未动竟沉默许久才似是迟疑的开口。

 

“确有一事想请姑娘相助……是关于魏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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