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安

【忘羡】梦回（三）

#大概是回溯改变过去

#魂魄回溯而且不止一个，回溯原因以后会明示

#江厌离、温情两位姐姐辛苦啦

#前文见首页

三.医者

 

 

01

 

自那日告别温情，魏无羡便开始了所谓对“灵力”、“怨气”和“魂魄”的研究。灵力和怨气不必多说，前者魏无羡已不能再用，后者恐怕没有比魏无羡自己更了解的了，只有对魂魄魏无羡感觉有些无力。可惜仙门世家能者居多，但自古以来对魂魄的研究却很少，魏无羡也找不到什么可作参考的典籍只能自己摸索，入手研究之法自然还是自己所修鬼道。又思及手中阴虎符在射日之征那时只动用了一半威力便由于引动身上伤势不得不搁置，正好现在伤有好转他又想起来了这事不若再寻个地方试验一番。

 

于是魏无羡前脚才进云梦的门后脚便又跑了出来，待江澄江宗主屈尊端着药碗来督促魏无羡喝药时等着他的就只剩了空荡荡的屋子和同样刚行至门前手里端着汤的江厌离。

 

想一试阴虎符威力魏无羡想到的最理想的地方就是乱葬岗，但乱葬岗下尚有人居住，若出了什么岔子只怕要连累无辜，因此魏无羡只好退而求其次去了岐山——射日之征结束，那些战死的温家修士一部分被夷陵老祖以笛音催化为凶尸而剩下的那些幸免的或被牵连而死的便被运回岐山找了个没有哪个家族愿意要的废弃角落盖了一层薄薄黄土就埋了，加了以防尸变的禁制就算了结。魏无羡一路行来，连一个活物都没见到，只觉这地方简直就是个规模小点儿的乱葬岗了。

 

“虽然怨气没有乱葬岗上的多，但应该也够用了。”

 

魏无羡四下查探再三确认此地确实除了他自己再没有其他活物，便先以笛音召唤了几具先前准备好的怨气较重的凶尸到此，接着施法轻易解了禁制，划破指尖以鲜血祭出阴虎符。

 

“以凶尸相抗，应该也能试出这虎符的威力吧……”

 

02.

 

“啊啊啊——姐啊！轻点！”

 

——魏无羡惨叫。

 

“魏、魏公子，你、你且……忍、一会！”

 

——温宁苦着脸给温情打下手并帮着按住魏无羡。

 

“给我老实点儿！”

 

——江澄怒吼。

 

蓝忘机微微垂下眼扭头，不看被江澄和温宁死死拽着接受温情治疗的魏无羡，似是对惨叫不止的魏无羡和一脸愤怒吼他的江澄很是嫌弃。

 

“好了。”温情收了银针和针线，到一旁清洗沾着鲜血的手让温宁帮魏无羡包扎，同时颇为恼怒的盯着魏无羡。魏无羡被盯得有些心慌，忍不住躲开了温情的目光。

 

“你一天不消停能死啊！”江澄狠狠地喊道，“要不是蓝忘机及时赶到你就死在岐山了你知不知道！”

 

“哼，蓝湛不来我也能搞定的，这不是大意了嘛。”出了乱葬岗魏无羡可是再没有因为凶尸邪祟这么狼狈过了，他小声抱怨了一下，按了按缠满绷带的胸口整理了一下衣着，还没来得及研究一下那个突然消失了的蝴蝶印记，看向了一旁沉默的蓝忘机，道：“那个……蓝湛，多谢了。”

 

蓝忘机颔首算是回应，见魏无羡除了仍是面色苍白额头满是冷汗神情已是恢复正常，仿佛之前叫的惊天动地的不是他一样，便悄悄松开了攥紧的双手。

 

在岐山对阴虎符进行的试验一开始还是很顺利的，但随着阴虎符的怨气完全释放，控制的凶尸越来越多，魏无羡便越是惊于这小小虎符所携怨气之重前所未见，竟渐渐有脱离他控制的趋势。直到魏无羡发觉异样强行收起阴虎符，先前在阴虎符控制下的凶尸竟不听他号令向他发起了攻击，只有他一开始带来的而到最后未被撕碎的几具凶尸尚能供他驱使——也幸好有这几具凶尸在，魏无羡才能在众多凶尸围攻下保住一条命并重新设下禁制防止这些凶尸跑去外界。

 

然而魏无羡毕竟只有一人，仅是撑着负伤失血又中了尸毒的身体做完这些便已是几近脱力，若不是同温情四处寻他的蓝忘机及时赶到他还真是不知自己能不能撑着回去。

 

魏无羡又瞪着江澄，道：“我说江澄你也太狠了吧，竟然撺掇医师不用药直接给伤患缝伤口——幸亏温情没听你的，不然我非昏死过去！”

 

江澄道：“昏过去正好，还省得我即费力又听你叫唤。”

 

“我说——”温情适时的打断两人，“先让伤者休息一下，其他人还请先出去吧。”

 

“——含光君留下。”

 

03.

 

在魏无羡四处折腾的几天里温情也没闲着，思来想去直觉得魏无羡的噩梦之症应是与其身负的怨气脱不了干系，再加上那治过一次就再犯一次反反复复的伤势，于是一逮到魏无羡她便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魏无羡。

 

“怎样医治你身上的伤自然是我负责，但你身上的怨气过重实在不利于治疗。幸好我又听人提起姑苏蓝氏能以琴音清心定神，所以我拜托了江姑娘向江宗主提起此事——我也没想到江宗主能请来含光君相助。”温情向蓝忘机点了一下头，继续道：“就先由含光君暂且压制净化你身上的一部分怨气，我也好继续治疗。”

 

“清心音对我无效的，温情你找蓝湛帮忙有什么用啊？”魏无羡扁着嘴，下巴垫着桌子，无奈地看着温情。

 

“清心音没用，或许还有其他曲子可用吧，反正试一试总是没有害处。”温情无视魏无羡的质疑，转而看向蓝忘机，道：“只是有劳含光君了。”

 

蓝忘机依然只是回了一个“嗯”字，魏无羡则来回看着眼前这两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达成了协议两个人，感觉有些头疼。

 

“我才离开几天啊你们竟然做了这么多事……”一听江厌离也有参与，魏无羡就算再不情愿也无法再拒绝了，有些泄气的垂下了眼。

 

04.

 

“唉——”魏无羡剥着枇杷，脸上却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坐在他对面的江澄抿了口茶水瞥了他一眼，冲他哼了一声。

 

“江宗主~阿澄~好师弟~你行行好，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魏无羡笑盈盈的将剥好的枇杷递到江澄眼前，江澄却是挡住他的手，将才收缴来的几乎空了的酒坛又放远了点儿，道：“不行。阿姐说了让我看好你的，若是一不留神让你犯了禁，她要生气的。”

 

“哼——”魏无羡噘着嘴闷哼一声，枇杷也不给了，收回手塞进嘴里。

 

枇杷很甜，但魏无羡的心里却涩得很，原因无他，自温情开始了对他的“治疗”后，她便定下了一打诸如禁用鬼道禁酒禁辣禁生冷饮食的规矩，接着便几天一次的针灸和每天两碗药汤的开始了治疗。偏偏魏无羡本就好酒嗜辣，无奈江厌离和江澄每天都谨遵医嘱盯紧了他，饶是他撒泼打滚也不放松，可是让魏无羡叫苦连天，仅有的好事也就是江厌离因为心疼他所以最近经常做莲藕排骨汤以作安慰。

 

当然，还有一件好事，由于一开始的治疗极为关键，所以温情经江澄允许便与蓝忘机暂住在了莲花坞——于是魏无羡现在每日都能见到蓝家那个小古板，时常招惹一番倒是让他郁闷的心情舒爽了不少。

 

“不过江澄你竟然能请得来蓝湛，还真是辛苦你了。”思及于此，念着堂堂宗主为了他屈尊请来与之关系也算不得多融洽的蓝忘机，魏无羡看着眼前的江澄不禁心生几分感激。

 

“我才没……”江澄话说一半顿住了，脸色有点黑。

 

魏无羡眨了眨眼，道：“没什么？”

 

“……没什么。”江澄泄了气，又问道：“对了，这几天都忘了问，你之前跑到岐山去是做什么，怎弄得那么狼狈？”

 

“你问这个啊，等我找找……”魏无羡在乾坤袋里翻了翻，再摊开手给江澄看时手心里便有了一个不起眼的黑色物件。

 

江澄仔细看了看，但出于直觉忍着没有伸手去碰，问道：“这是什么？”

 

魏无羡颇为得意的说道：“阴虎符，执此物可号令天下凶尸厉鬼邪祟。不过我手里这个只是半个，没什么用。你还记得射日之征时我吐血的那次吗？”

 

江澄抱着手臂，嫌弃似的道：“记得，你老人家大发神威风头都超过赤锋尊了，一战成名啊，结果下战场就吐血了，哪能印象不深刻。不过幸好你吐血的事只有我和阿姐知道，不然可就成笑话了。”

 

“吐血只是意外——不说这个，其实那次就是因为用了这个，不过可惜当时身上伤没好没用出它的全部威力不然一口气就能打到他们老巢去，阴虎符也绝对在那时候就能名动天下。”

 

“原来是这样——别扯远，我是问你前几天你去干嘛了，没问你射日之征你干嘛了！”

 

“唉唉，这不就在说嘛……”

 

以魏无羡的口才做说书先生都绰绰有余，当即详细向江澄讲解了一番阴虎符的用处用法以及在射日之征战场上和岐山的两次使用过程，听得江澄眉头越皱越紧。

 

“照你的说法，以你的修为都两次受伤，这阴虎符实在邪得很，你还是少用为好。”

 

“嗯，所以我把它分成两半了嘛。”魏无羡将那半只阴虎符收回乾坤袋内，又拿起了一个枇杷剥着皮，继续说道：“等治疗结束我先试试能不能找到什么办法加强对它的控制或者稍削弱一下怨气，但若行不通……就只能想办法销毁了。”

 

05.

 

魏无羡才向江澄交谈结束，枇杷还没吃完，蓝忘机便已经自夷陵赶回来了。蓝忘机这几日除了帮魏无羡压制怨气，其他时候也没得闲，时常出去夜猎不说，还不辞辛劳偶尔前往夷陵帮忙检查乱葬岗的禁制，剩下的时间又大半被魏无羡纠缠了去，时不时便被撩拨得无言以对恨不能当场卸下蓝家的雅正大打出手。

 

好在含光君大人大量，即使这样都没有撂了挑子离去，可是令温情钦佩不已。

 

“蓝湛，这曲子到底叫什么啊？真好听。”魏无羡顶着脑袋上亮闪闪的银针，凑到蓝忘机面前问道。

 

蓝忘机的指尖微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此曲无名……我说过的。”

 

受人所托，蓝忘机既然要帮忙，自然不会懈怠。在夷陵同温情和魏无羡约定好开始治疗的时间后蓝忘机便赶回了云深不知处，一方面同宗主蓝曦臣安排好自己离开期间的一应事务交接，一方面继续日夜翻阅典籍查找可能适合的曲谱。蓝曦臣看在眼里，不禁心生一番感慨。

 

难得忘机如此上心，所为之人应是十分重要的吧……

 

要压制净化怨气又要应那人要求不能化去全部怨气更不能伤及那人，蓝忘机可是花了颇多心思，连禁书室的的典籍都没放过，总算准备了几篇曲谱备用。然而待到蓝忘机开始配合温情为魏无羡压制怨气，那些准备的曲子却一股脑都被蓝忘机压了下去，指尖落在琴弦上，竟是不自觉奏出全然陌生的曲子——或许并非全然陌生，因为除了蓝忘机本人，谁都听不出这曲子有什么不自然，毕竟这般熟稔蓝忘机一定早就弹过许多次才是。

 

只有蓝忘机自己才知道，这一曲是突然莫名自他心中涌出的，在他不自觉间便弹奏了出来。他从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一段曲谱，自然也没料到这曲子仅是第一次弹奏便起了极佳的效果，于是自那日起，蓝忘机便又花了心思在这曲子上，只两三日便完善了曲谱，每日一次在午后为魏无羡弹奏。

 

但也因如此，这曲子始终没有名字，魏无羡每每问起蓝忘机也只照实回答“此曲无名”，然后在魏无羡跃跃欲试要帮忙给曲子取名时温情便会进来将魏无羡拉去再扎几根银针并灌下这一天的第一碗苦药汤。

 

今天也不例外。

 

目送魏无羡不情不愿的跟着温情离开，蓝忘机亦起身到了屋外。此时阳光正好，暖意十足却不灼人，蓝忘机伸出手，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黑色凤蝶顺势停在了他的指尖。

 

蓝忘机注视着那凤蝶，眼底似乎泛起了一丝涟漪，口中轻轻唤出一个名字。

 

“魏婴……”

 

06.

 

彼时蓝忘机找到温情时正巧魏无羡才就噩梦之症向她求助过，温情不知原因但就蓝忘机所言显然他已经知道了魏无羡失了金丹的事。但因外人皆道含光君与夷陵老祖不和，所以当蓝忘机来找温情询问有关魏无羡身上的暗伤可有医治之法时温情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蓝忘机面色如常，不知是否知晓温情所虑，只道：“我非是要对魏婴不利，只是想请温姑娘相助。”

 

温情略作思索，回道：“恕在下才疏学浅，魏无羡这伤——非是他自己想要医治或是能拿了他的弱点逼他心甘情愿就范，否则谁都拿他没办法。”

 

“为何？”

 

温情苦笑，直感头疼，道：“虽然我和他认识不算多久，但我看得出来，他嘴上说没关系，可修为这东西要么一开始就别拥有，要么有过就放不下，这一点上人都是一样的，他就算再看得开心里也还是会介意——含光君，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蓝忘机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他曾经失踪过一段时间，许是那时有了什么遭遇，修了鬼道，据说实力甚至更胜从前——但怨气毕竟损伤身体，他身上的伤迟迟不能痊愈恐怕也是与此有关了。”

 

“那，想要治疗，就必须祛除他身上的怨气吗？”

 

“那倒不必，只是压制或净化一部分便可以了。但那也就是说在治疗的时候便是他修为最低的时候，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他可就危险了，而且若是想一除后患，他之后便不能再动用全部修为或者干脆弃了鬼道……”

 

所以温情才说，非是他自己想要医治或是能拿了他的弱点逼他心甘情愿就范，否则谁都拿他没办法。

 

蓝忘机默然，垂下眼思索片刻，道：“温姑娘若有办法医治不妨一试，如何让魏婴接受我或许有办法。”

 

“……含光君的意思是？”

 

“我知一人，或许可以约束魏婴……”

 

07.

 

“含光君。”

 

蓝忘机循着声音的方向，向正走来的江厌离一低头，道：“江姑娘。”

 

江厌离的手上提着食盒，脚边一只白色幼猫跑跑跳跳的边撩着她的裙角布料玩闹边跟着她，见蓝忘机站在门前，便打了招呼施了一礼。待蓝忘机转身，江厌离自然也看到了他指尖的蝴蝶，但她也只是一笑，并没有因为这凤蝶生着少见的黑色蝶翅而惊讶。

 

“我炖了莲藕排骨汤，含光君若不嫌弃也尝一尝吧。”

 

“多谢江姑娘。”

 

那黑色的凤蝶离了蓝忘机的手指，向着不远处那幼猫翩然而去。幼猫的视线里多了一个活动的物事，也停下玩耍静静坐在原地，让那凤蝶到了自己眼前。

 

相对静默，一切尽在不言中。

tbc。